京城皇宫,乾清宫暖阁。
启平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在长安宫,跪在太子床前垂首听训。大哥卧在床上不住地咳嗽。可是哪怕他已经咳得那么厉害,仍然坚持要把话说完:“今天是孤最后一次教你,孤大限已至,以后你就不必来了。你记住,有朝一日你若登基为帝,有两个人须得防。一个是你的养母庆贵妃,她野心勃勃,绝非你所看到的那般和蔼慈祥。你登基得越顺利,她在背后出的力就越多,她的势力就越发深不可测。还有一个便是你的福晋,叶赫那拉·琼芸。”
启平最初还能沉得下心,听到琼芸的名字便有些跪不住了,张口欲辩。
太子抬手压下启平的辩解:“听孤说,这个姑娘,多智近妖且能言善辩。孤和她接触那几次,有时觉得她心肠很软,有时又觉得她心肠很硬,有时觉得她野心勃勃,有时又觉得她清心寡欲。她的性格就像她的气质一般,冰冷淡漠又在不经意间似水柔情。孤亦百思不得其解,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过她是个好姑娘,还算是真心待你,而且做事也有分寸,也懂得控制自己的野心。但是孤总觉得,有一天她若是被逼到了绝境,会成为第二个庆贵妃。到了那个时候,启平,你就控制不住她了,你陷得太深了,自己还不知道。”
启平半懂半不懂:“大哥,臣弟不明白。”
太子淡淡地笑了:“你现在不必明白,只需要把孤的话记住,以后自然而然便懂了。孤想了又想,这姑娘终究是个隐患,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清朝江山易姓他人,所以得想个法子,一招制胜的法子。”太子调皮地朝启平眨了下眼睛:“一句话,刀枪剑雨无所畏惧,细雨柔风一败涂地。把这句话记住,到了关键时刻,你就能赢。”
大哥的身影渐渐淡去,启平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冯延年弓着腰回话:“回皇上,日头刚落下去,酉时二刻。武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已经启程了。不过这大雪天的路滑,那边走得慢,估摸着得半个月才能到京城。”
启平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一切以皇后的安危为先,炭火万万不能断了,慢些时日是无妨的。”
冯延年躬身应了,扬手让小太监递上来一堆折子:“这是今日大臣们上的折子。”
启平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小太监跟着将折子堆到书案前,冯延年站在一旁磨墨。启平拿毛笔吸饱墨汁,翻开奏折批阅起来。刚开始他还挺认真的,批了几本后就觉得烦躁:“这些大臣们怎么想的?狗屁大的事情也要上来请示?还有这两本,奏文写得又臭又长,把朕看得头昏眼花之后才在文末写明重点,这个水平,科举是怎么中的?”
冯延年朝四周看了一眼,不少小太监低着头,指不定在那儿偷笑呢。他轻轻咳了一声:“皇上,您……“
启平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他没说话,沉住性子继续批阅奏折,心里却在嘀咕:若是皇后在旁边,肯定要和他一起鄙视这些折子,说不定还能出出主意呢。
启平坐在书案前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他的腰都坐僵了,正想起来活动活动,却听到太后到了。当然,现在还称的庆贵妃,毕竟启平还未正式登基,也就无法正式册封庆贵妃为太后。
启平无奈,只好重新坐了回去:“额娘漏夜前来,有何要事?”
庆贵妃笑道:“本宫听闻皇上点灯批折子,委实辛苦,所以送了些夜宵过来,皇上尝尝?”
宫婢提着食盒上前,端出一碗粥和几样小菜。启平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碗里,端起碗呼啦呼啦地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