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老和尚,家里常常被贼光顾,最后连一床被褥也被偷了,老和尚忍无可忍。这时贼人又来了,长得人高马大,老和尚一看肯定打不过他,贼人也看到瘦骨嶙峋的老和尚更加肆无忌惮了。
老和尚急中生智地说‘施主,我这的东西都被你偷光了,今日刚好化得几个钱,你把手伸进来,我把钱给你’那贼人一听可高兴了,便把手伸了进来。老和尚趁机把他绑在门柱上,然后不慌不忙拿着禅杖往贼身上打,连打边喊‘皈依佛’贼被打得痛了只得也喊着‘皈依佛’老和尚又喊‘皈依法’贼跟着喊‘哎呀,皈依法’‘皈依僧’贼又跟着喊‘皈依僧’。然后才给贼松了绑让他走了。”
“后来呢?贼还会找老和尚报复吗?”秀姑娘柔声地问。
“小偷在家养了三个月伤,伤好后便来找老和尚了,老和尚以为他要报复呢,没想到这小偷说‘老师傅,我要出家。’老和尚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何想出家?小偷说‘我觉得佛祖他老人家智慧广大,胸怀慈悲,当年一定知道我今天要被师父抓住,打个半死,所以当初才给弟子制定了三皈依,要是他老人家翻个倍,制定‘六皈依’,我非得被打死不可呀。今天我要出家报释迦佛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呐!就这样老和尚把小偷给度了,这就是佛经里著名的三皈依。”
斜阳透过树叶,斑驳了树影,秀姑娘把手中的石子全部投入了小溪,鼓起所有的勇气,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对小和尚说:“你这是三皈依,是一皈依觉,觉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净,净而不染。我这却有四皈依你要听吗?”
小和尚看着秀姑娘,原来曾经清澈见底的双眸,如今有了些忧伤,那几分忧伤里却又好似有了一份坚定。她就那样痴痴地望着他,有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也有种义无反顾的凛冽。小和尚低下了头,随声问:“何谓四皈依?”“把手伸出来。”秀姑娘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力量。小和尚不明所以,虽觉今日之秀姑娘与别时不同,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同。
秀姑娘抓住了小和尚的手。彼此间都是一种颤抖,秀姑娘的脸涨得通红,小和尚手心渐渐滚烫。只听秀姑娘虽然两颊绯红,手指冰冷,却正色朗声道:“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小和尚笑笑跟着喊。“皈依……”
这时秀姑娘犹豫着这一皈依说出去便再也没有退路了。她多想,可以彼此这样近距离长相伴下去,她可以永远不长大,他可以永远只是个小和尚。可是,时光无情,不为谁而停留,年龄渐长,父母已经在悄悄议论她的婚姻大事,而小和尚也会渐渐变成大和尚然后是老和尚。“皈依秀姑娘”秀姑娘脸更红了、手更凉了、声音更颤抖、眼睛却更加坚定地说了出来。“皈依……啊?”
小和尚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样定定看着眼前的秀姑娘,秀姑娘的双眼流露着渴望的神情,渐渐地布满了悲伤,却还是颤抖地仿如使尽全身力气地说:“说啊,皈依秀姑娘。”
夕阳终于下山了,光线越来越暗淡了,小和尚沉默的站着。他多想跟着喊“皈依秀姑娘”。可那些清规戒律,那些参禅修行,他也不忍离开师傅,更加茫然的他能给秀姑娘什么呢?那些人言可畏还有与世俗的对抗,他不知道会带给秀姑娘多大的伤害?他不忍看着秀姑娘原来嫣红的脸渐渐的越来越苍白,手指的温度也越来越冰冷,原来渴望的眼神渐渐的暗了下去,他多想听从心的呼唤,可是,他不能言不能语不能说。小和尚怔怔地望着秀姑娘离去的背影,竟然有一种从来不曾有的心疼,仿如这一次,便再也不能见,仿如从此,便失去了对方。小和尚几乎想脱口把她叫住。
秀姑娘黯然转身离去,泪纵然而落。她在心里喊着:小和尚,七秀就此别过了,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期。既然你摆脱不了清规戒律,我挣脱不了红尘世俗;你离不开你的佛祖师傅,我也无法别去我的养育父母;既然你皈依你的佛祖,我只能选择辗转在红尘。若你能紧握住我的手跟我说“皈依秀姑娘”我才能有力气跟着你一起去抗争去争取啊,小和尚。
秀姑娘曾问小和尚“什么是慈悲?”“慈悲就是爱与怜悯。”“什么是爱?”“爱就是慈悲、给予与成全。”你用你的慈悲对我,我用我的爱对你。本来是各不亏欠的。可我要的是你用我爱的方式对我,可是你做不到,那么,我只能成全你的慈悲。
是夜,小和尚已经诵了两个时辰的经了,却依然无法摆脱心里秀姑娘的影子。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渴望,她的伤心,青灯木鱼不见了,经书袈裟不见了,耳边响起她颤声说:“说啊,皈依秀姑娘。”“皈依秀姑娘。”小和尚喃喃而语。是的,那才是他心底的声音,那才是他真正想皈依的。什么佛法僧,什么觉正净,多年的诵经参禅,却依然抵不过那清脆的坚定颤抖的声音说“说啊,皈依秀姑娘。”
小和尚终于鼓足勇气,他缓缓来到那颗他经常坐下来给宁秀说佛偈的树下,一个粉红衣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却是面容悲苦,她轻轻道:“明天我就离开这儿。”
小和尚颤抖着说道:“明天,等我。”
……
戒棍的敲打还在继续,绝尘已经七巧流血,他散尽一身功力,自废经脉,本以为还了这少林养教之恩,却不想,终究是痴梦一场,罪孽之身拿来证道,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