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柳枝抽出嫩芽,又是一个春,过了三月十六,林清芷望着镜中的自己,二十一岁的她已经没有了少女的纯真之态,得体的妆容下反而越发妖冶倾城。
三月二十是契丹王族一年一度的春猎之期,契丹本就是一个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和国家,直到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定都上京城,才算是结束了迁徙的生活。
但契丹王族并没有忘记先祖的习俗,每年的春天都会有春猎盛会,以此纪念缅怀先祖,今年的春猎各个王子都会参与,包括王公大臣。
而根据以往惯例,每个参与者都要带一名女伴,大多为正妻,林清芷肯定是逃不脱要参与的,不过她隐约觉得这次春猎并不会那么简单,她在意的并不是那些嘲讽奚落的眼光,而是翡翠大妃,会借此机会动手除掉她。
春猎的地点定在上京城外的兴安岭围场,此处距离上京五十里,有密林和草场,还有猎宫,不过林清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春猎之行,竟然会见到萧沐风。
三月十九一早,春猎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城了,契丹王耶律德光在翡翠大妃的陪伴下居于黄顶锦围的马车内,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缓缓驶去,随之而后的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但车内所坐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林清芷在香兰的陪伴下,坐在洪王府的马车内,摇摇晃晃的马车令她困倦不已,随即倚着车榻闭目小睡,耶律洪一身劲装坐在马车旁的红棕马上,模样气宇轩昂。
午后十分,队伍便赶到了兴安岭围场,在一片平缓的草地连绵扎下了一大片的帐篷,居中的是金顶的王帐,虽是临时搭建,但帐内摆设用具还是奢美无比,王帐中的耶律德光面露倦色,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经过半天的颠簸,精神难免困乏。
耶律德光坐在椅子上,由着翡翠大妃给他按摩腿脚,两人不时说着什么,仿佛是举案齐眉、共同经历过风雨的恩爱夫妻般和美,只是从耶律德光空洞淡漠的眼神中隐可看出,事实和表象可能并不相符。
大王子府的帐篷在距离王帐七八丈远,而在外春猎,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大王子和王妃一直是分开而居的,所以林清芷和耶律洪共居一丈,只是一个是睡在榻上,一个静坐在椅中到天亮而已。
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王子公主和其他的亲王子女都穿了劲装,只有林清芷一副平常打扮,且连半只箭也没带,显然是不想和春猎沾上半点关系。
皇帝和翡翠大妃坐在上首,林清芷由着耶律洪牵着她的手,神情淡漠地跟在他身后,去向契丹王和翡翠大妃请安行礼,可当她看到契丹王身旁坐着的白衣男子时,顿时脸上血色尽失,目光中有无限情意和哀伤,完不在意一旁契丹王和翡翠大妃不满的神色。
一别半年,你依然是心中的样子,却不知你消瘦憔悴,沐哥哥,你这半年定然日子不好过吧,也对,囚徒的日子怎会好过呢,都怪阿芷,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蛊毒,你何至于沦落至此,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久久不能移开。
四目相望,仿佛周边的一切都已静止凝结,只剩下两人,萧沐风望着林清芷愁容不展,眼中有爱怜,也有丝丝愧意,他又怎能看不出她的悲伤和无助呢,她曾是那么清丽脱俗绝尘,如今竟毫不在意这些任由身边人为她妆饰,阿芷,你在耶律洪身边,真的那么不快乐吗?可就算如此,你还是愿意为了我的安委屈自己。
就在两人四目对望之时,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耀目的红色身影跃至眼前,朝着耶律德光娇声道:“王帝阿叔,葛雅看上一个儿郎,想请您为葛雅做主指婚,可以吗?”
耶律德光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着道:“葛雅长大了,竟然自己主动让王帝阿叔给你指婚了?说吧,看上哪家的儿郎了,王帝阿叔指给你就是。”
“就是您身旁的这个人,葛雅要让她做葛雅的郡马爷。”耶律葛雅低着头娇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