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绣没在意张修儒的肚子叫不叫,张有富倒是先笑了起来,用筷子指着张修儒说:“哥,你肚子叫了,你是不是馋了。”
张修儒埋下了头,觉得丢人极了。
李绣拿过张有富的筷子给他放好,斥责了一声:“别拿筷子指着哥哥,不礼貌。”然后对张修儒说:“我这会也饿了,再忍忍,一会就有好吃的了。”
张修儒“嗯”了一声,对于李绣,他一直疏远惯了,实在没什么可说。
张有富倒是闲不住嘴,叽叽喳喳地跟李绣说话,“娘,你说了,吃了饭给我和我哥买一身新衣服。我的这身衣服都穿三年了,袖子都短了。还有哥的衣服,哥的衣服都烂了,里面打了好多补丁,大娘说哥的衣服还能穿就不给他做。”
张修儒听着有富这么说,就更觉得丢人了,他现在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本来肚子叫个没完就会让人觉得他没见过世面,现在有富还点破他穿了一身破烂衣服,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施舍的乞丐一样,如果没有李绣,他大概一辈子吃不起这里的饭。
早知道就不来了,他如是想。边想,他边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纵然这楼里的人没有一个看他。
李绣看着张修儒,见他这半月来穿的都是这么一件棉袄褂子,看着倒是厚实,就是布料多处磨损,有些地方还跑了棉,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她再往下看了一眼,见张修儒的裤腿处短了一截,鞋子也打了补丁。若不是他长的跟个玉人似的,恐怕这行头让人当成乞丐也不一定。
李绣笑着跟张有富说:“一会咱们去趟成衣铺子,给咱们三个置办一身衣服,咱们穿得体体面面地过年。”
张修儒听着有新衣服穿本是高兴的,但突然想起了陈秀月的谆谆教导,他便犹豫起来,过了一会,他艰难地说:“算了吧,婶子。不用给我买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再说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穿的,衣服破了补补就好。婶子你有钱还是花在二叔和奶奶身上吧,爹娘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好再浪费银子在自己身上。”
他有极强的愧疚感,他爹娘还在家里吃糠咽菜的,他怎么能跟着李绣来胡吃海塞,他太过分了。
他又想,他不该来的。
李绣看了看张修儒,又看了看张有富。同样都是养孩子,怎么一个心大的跟二傻子似的,天天有吃的就能高兴,而另一个少年老成,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过,比起懂事的孩子,李绣更愿意自己的孩子没心没肺的,不必有过多的心事,茁壮地成长就好。
李绣也没什么道理可跟张修儒讲的,就说了几句话糙理不糙的话:“修儒,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你爹娘的不容易跟你真没多大关系。是个人就有欲望,想吃好吃的想穿新衣服有什么错,不必太委屈自己。俗言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哪里的俗言?”张修儒缓缓抬起头来,“我只知道我少吃一点,爹娘就能多吃一点,我少花一文钱,爹娘就能过的更好一点。”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李绣猛然窒息。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秀月把这孩子教得太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