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我吃的很饱。很多天以来我们靠嚼那和树皮草根不遑多让的干粮充饥,我连虎牙都快磨平了。
吃完我摸着饱饱的肚子躺在草野间,睁开眼便对着那黛色的天空。夜色已降,繁星点点,像我幼时爬到太行山顶向下俯望时看到的万家灯火。
当年那些灯火对我来说有着魔一般的吸引力,使我常常冒着挨我爹一顿好揍的风险下山去镇上晃荡。
当然,镇上的糕饼牛肉馄饨烧鹅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
此时那些灯火仿佛就在我眼前,让我想起了无数个我从镇上饱腹一顿、悄悄摸回镇子的晚上。我爹擎着他的霸王枪坐在寨中庭院的石桌边,冷着一张脸等着收拾我。
不过他揍我从来不需要上功夫。他带着那霸王枪,只是为了显得威严一些。
我爹每回觉得自己父系权威遭到侵犯时,就会拿出他的霸王枪。
但拿的多了,我也渐渐领悟过来,他尽会干打雷不下雨,于是反而变得更加皮实。
不像将军,打人时常常连声招呼都不打。
是以我怕他比怕我爹厉害多了。
当然,将军从不轻易出手。这更加深了我对他的畏惧。
我爹说过,会咬人的狗不叫。
此刻我已填饱了肚子,亦看过了“万家灯火”,霸王枪就躺在我手边,可那个在庭中等到深夜只为对着我意思性地吹下胡子瞪下眼的人却不在了……
“小九……”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悠悠的声音。我正盘桓在自己的回忆当中,一下子未分清是现实还是幻象,下意识一声惊嚎:“爹啊——”
不出意外吃了将军一个爆栗。
“瞎叫什么?”将军真实的声音穿过那层虚幻的迷思比爆栗更脆响地砸在我脑门上。